【澜巍】苦果

生子!生子!生子!

注意避雷啊朋友们


       他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       沈巍好像落入漏斗的蚂蚁,除了下落下落以及无穷无尽地下落以外,他不知道如何是好。他想寻找一些什么东西,一些寄托,可他不会抽烟,拥有糟糕透顶的酒量,不习惯暴饮暴食,没有看电影的需求。

       他坐在电话前,想着要怎么告诉赵云澜真相——他怀孕了。

       他和赵云澜发生关系是情到深处,但是他不确定这种情到深处是否是他的一厢情愿,那天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,他慌乱地落下了刀,赵云澜去拉他的时候他的心跳得不能更快。他本来不想让赵云澜知道,赵云澜是什么人,赵云澜是好得不能更好的好人,沈巍一直以来都不想把自己的感情强加到他身上,自己决定把山一样的爱背在身上就背吧,怎么还能把这座山随随便便就转移到赵云澜背上。可是赵云澜还是知道了,沈巍这一万年练习过如何成为一个好的黑袍使,练习过如何在挥刀前少那么一点恐惧,可是他无法练习怎么不让爱意表露,因为他没有练习的对象。赵云澜一出现,他就笨拙地成为一万年前的他。

       沈巍白着嘴唇,他那时还很虚弱,房间里亮着灯,他却觉得自己更适合在沉重的黑夜里喘息。赵云澜惊愕又愤怒,心痛又不舍,他那时候昏了头了,他为了不让赵云澜更加生气,他用手去揉开赵云澜的眉头。

       就这样发生了,他活了那么久,却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个。他不知道要用什么姿势来使自己更舒服一些,于是他就默默地观察赵云澜的动作和节奏,以便于配合赵云澜,让赵云澜更快乐。他又想要更多的肢体接触,又害怕赵云澜不喜欢,于是他连主动亲吻赵云澜都不敢,只在赵云澜凑近的时候急急忙忙地张开嘴。

       赵云澜说:“沈巍,你是想让我痛不欲生吗?”

       沈巍没有搭话,他不知道说什么,他第一次和赵云澜产生如此大的分歧,他不明白用自己的命来换赵云澜的眼睛有什么值得人痛心的,赵云澜给了他一万年生命的意义,他还赵云澜一双眼睛,这有什么呢。

       赵云澜抓着他的手腕亲吻,那里已经没有伤疤了,可是沈巍总觉得这样不对。他想把手缩回来,可是赵云澜握得很紧,这样的力道根本由不得沈巍拒绝,于是沈巍就让自己放松下来,试着习惯赵云澜的疼惜。

       第二天沈巍起得很早,他有第一节的早课,可他还是熬好了粥,写了一张纸条放在赵云澜的床头,提醒他要温好粥再喝。那天他一如既往地上课,谁也看不出来他的平静下装着多少不知所措

       时间回到现在,沈巍的手放在话筒上,他很想打电话让赵云澜知道他肚子里有什么,他们即将又要有什么,可他拿不准赵云澜会不会喜欢。他脑子里可以模拟出一部分赵云澜的反应——他能想到赵云澜会震惊,会难以置信,会以为正经的沈巍也开始开这样的无聊玩笑。可他想不出赵云澜下一个感情,他会接受吗,他会开心吗,他会感到恶心吗?

       有人敲了敲门,他的手从话筒上收回去。带有微笑的声音和板着脸的声音是不一样的,于是他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。

       “进来。”

       是祝红。祝红拿着一沓文件要给他,他眼睛往祝红身后看,只看到了一个从门口路过的同学。

        “赵处看现场去了,没来。”祝红说。她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沈巍解释这个,沈巍寻找的眼神让她有些不快,可她总觉得今天的沈巍有些与往日不同,她打量了沈巍一番,可没发现哪里真的有异常。

       “嗯,好,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?”

       沈巍有点失望,他抿了抿嘴,又舔了舔嘴唇。他总觉得有些口干舌燥,好像他才在沙漠里飘零了一万年,刚刚找到绿洲,却因为害怕那是海市蜃楼而止步不前。

       祝红说:“沈教授,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?”

       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发了一会儿呆。他确实不舒服,呕吐的欲望迟迟不消退,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刺激着他的小舌,引起很难控制住的呕吐反射。他疲惫得不得了,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每一个细胞里兴风作浪,他的头脑昏昏沉沉,脑浆被搅成杂乱的一锅。可这些他通通不能说出口。

       谁会在乎呢?

       他低头推推眼镜,说了句抱歉就低头看文件,自从怀孕以来他变得很燥热,但他的领口还是扣得好好的,没有因此改变任何东西。

       祝红走之前沈巍已经有些忍不住了,他拿起杯子喝水想把这股从胃里冲上来的恶心感吞回去,但刚刚一口水喝下去他就忍不住地反胃起来,祝红惊诧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,不由地开始无措,沈巍看起来是个没有缝隙的人,要想象他病痛和脆弱实在有些困难。

       “我还是明天再过来吧?”祝红说着把文件留下就准备离开,沈巍却忍不住开了口。

       “能不能帮我跟你们赵处长带个话? ”

       “什么话?”

       什么话呢?

       沈巍回过神来,他什么话也不能通过祝红带到,他想要赵云澜给他打个电话,他想要赵云澜能抽空过来和他说几句话,他想要赵云澜能坐在他对面听他说说现在的情况,他想要赵云澜能惊喜地接受眼前的事实。

       沈巍说:“没什么,我自己跟他说吧。”

       祝红走了以后,沈巍就去卫生间里用力地呕吐了,他的喉咙和胃都痛得不得了,可他停不下来,剧烈的呕吐让他的眼泪跟着往外流,苦涩的胆汁让他的口腔里弥漫着糟糕的气味。当他终于吐完的时候,他缓缓摁下冲水键,疲惫不堪地坐在马桶上,就这么睡着了。

       等他醒来天已经黑了。他站起来,因为怀孕和糟糕的坐姿让他的腰背变得疼痛而僵硬。

       几点了?他不知道。他打开隔间的门,走到洗手台边漱了漱口,厕所的灯是冷光灯,照得他的脸色很不好看,像是一滴白色的颜料滴进水里。他走出厕所,考虑要用什么方式告诉赵云澜——或者是不是应该告诉赵云澜,那天的性对于赵云澜究竟是不是一个意外,他压根拿不准。

       走廊的一盏灯坏了,他其实本来就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,按理来说不该不适应,可他还是有些不习惯。他抹黑走回办公室,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,这让他感到意外,又产生希冀。等他打开门,里面坐着赵云澜。

       沈巍闭上眼,赵云澜离他好近,如果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气球,那他和赵云澜就是被同一个人拉在手中靠得最近的两个。他最近开始做梦,他以前从来不做梦,这几天却把一万年来缺的梦都做了个遍,其中有五百个都是关于他打开办公室的门看到赵云澜,然后赵云澜会问他怎么了,他会说出实话,然后赵云澜就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。

       “祝红说你不舒服,我就来了,看你办公室没锁,知道你没走,就干脆等你一会儿。”

       “我没事。”

       沈巍是这样的人,他爱全世界,却不指望世界回报一分爱意,他矛盾又矛盾,他能给那么多人爱,能给一个人那么多爱,于是别人就以为他在爱上很富有,可他不是,他在被爱上就是一个穷光蛋,要他摸遍全身才能找到一星半点的来自别人的爱。于是他就不显露出来他的脆弱,他的无助,脆弱和无助的资格是要花钱买的,可他却比谁都要更贫穷,因此他就注定得不到这样的资格。

       赵云澜站起来,走近沈巍。沈巍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,有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,可沈巍,你多看他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什么人,看出他心头的血有多红多热,靠他越近,就知他越多。

       “你和平常不一样,如果只是小事,祝红不会告诉我的。”

       沈巍想要落泪,又想要微笑,正是因为赵云澜是那个会往赤贫的他手中塞上一颗真心的人,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把自己的心碾碎涂到赵云澜身上,这样但凡赵云澜受伤他也要跟着心痛,他爱得要命,又痛得要命,碾碎心哪是一件容易的事,世界上能让他做出这样举动的也就赵云澜一个人罢了。

       赵云澜抓住他的手,把他拽到跟前,他跌跌撞撞又小心翼翼,怕稍微大一点的动作就会伤害到他爱的小生命,他下意识地捂住肚子,可他根本不知道胎儿会在他肚子的哪个位置,他有没有保护好他的宝宝,他和赵云澜的宝宝。

       “沈巍,你不能再瞒着我做别的什么了。”

       沈巍看着赵云澜。赵云澜的眼珠很黑,赵云澜的眼白有点泛滥,看着像个孩子一样。 他的心里惊涛骇浪,当他的所有理智几乎被大浪冲走的时候他忽然清醒,他注视着赵云澜,深深地凝视他,然后他说:

        “我真的没事,我们回家吧。”

       他决心要独自咽下苦果,再种出一棵会开花的树。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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